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| | | 轉寄

人禍天災(9)

  仰結煞喏?Liá-ha,無形中,范、謝兩人lâu自家看作he領頭了;就帶等kì-teû硬幹?Kì-teû ti面對面ke時節,會忽然打卵退mò?還有老伴喏?她,她m̀會反對吧?

  Oi lâu細人仔參詳mò?細人仔又會仰仔想喏?阿陵lâu阿漢兩儕喏?

  「人興……」他驀然想起人興。Liá一想,心肝頭就暗暗作痛。

  他知。他隱約知。不,心肝肚當清楚:liá場硬拚,結果he mak-ke,就he心肝肚挑試詐mò麼知定定。他試著孤恓無助,他當想咬麼人一口……

  「該,liá場硬拚he……」

  他也知,自家liá句問話ke答案。但he,心肝肚另外一ke堅決ke意念緊提醒他:liá個節骨眼上,既經m̀ he計較「後果」ke時節,只問oi做mak-ke,做m̀得做mak-ke;liá-he包尾ke限界,ti liá限界項,該兜千顧萬慮ke事況都oi棄置一旁,只想自家he人,「人」oi仰仔做,就恁仰做!

  「Ngài彭阿強mò m̀著。雖然m̀識字,m̀過ngài清楚ngài án-ngiòng mò m̀著!」他清楚ke肯定liá一點。

  Liá-ha有一ke問題he:oi命令mò,抑he要求人傑兄弟lâu阿陵、阿漢也拿起伐刀、鋤頭柄?

  關於liá一點,他一直mò辦法決定。他知自家oi做ke he mak-ke,他相信liá he著ke,他也知結果。就為了知「結果」,他當難對厥細人仔下達命令……

  時間,一直過去,踩踩踏踏中ke時光顛倒過yi遽。他一直mò辦法向厥細人仔開口,也m̀知許石輝為首該批傢伙有新ke計較mò?

  但he該日仔總算到了。

  舊曆七月二十五日。Liá日早晨,mò一絲風,螞蛄蟬也m̀知仰忽然間mò ko鳴唱;正露面ke日頭,水溶溶ke,m̀像殘夏炙熱ke日頭。

  M̀過,日頭khie̍t上屋背樹尾時,忽然間就翕熱起來;還he mò一息仔風,熱到土蜂仔tu出窿。

  Liá日,就he怪怪仔。聽講「出草」抑he大地震動oi來以前就he恁呢。

  Liá日當晝,阿強伯帶等屋家人ti山園工作好一段時間,正下令休息,該「全村男仔人集合」ke警鑼就響了。

  「出草?」人華馬上企起來。

  「一大早,m̀會。來行!」阿強伯睞大家一眼,khâi起大山鋤轉身就行。

  人傑、人華、阿漢三人也都收拾工具,跈等下山來。一ngiap目,kì-teû就看到了:蕃仔林ke男仔人,都離開園圃,下山趕來伯公廟前。阿漢liá群人趕到時,小小伯公廟前既經尖來尖去。M̀使講,麼人都知。Liá時節好恬恬仔響警鑼,he表示mak-ke;大家心肝肚,還一直又驚又期待liá個時節到來哩。

  企ti蕃仔林人面前ke六儕人,都he生份面孔。兩儕中年人,一高一矮,都he又瘦又白;矮ke一身寶藍長袍,外著黑絨馬褂,頭戴瓜皮小帽,手拈一枝金光閃閃ke一尺半長旱煙筒。該高瘦ke,正ti矮瘦ke耳光邊m̀知嘀咕mak-ke。

  Ti中年人後背ke四儕後生人,都he緊身短打裝扮,一看就知he大戶人家ke護院長工之類人物。

  「He葉某lâu他ke總管阿仁仙……」雖然都màng識看過liá兜人,卻聽「先生」ke詳描細講過,liá一見面,大家都知he麼人了。

  Liá-ha,企ti蕃仔林liá一邊ke he:高大魁梧ke阿強伯pûn擁ti正中央,左右分企等謝阿潭lâu范乾兩人;kì-teû手項都拿等山鋤或者大山鋤,神情漠然ke企ti該片。

  向來pûn公認為「村長」ke許石輝,也手擎一把堆禾稈ke三股尖叉,卻企ti阿強伯左後片;囥ti右片ke詹阿古,居然lâu該枝老古董火藥銃也端出來啦……

  阿漢游目四顧:mò-m̀-chho̍k,除忒甲長陳阿發以外,全蕃仔林ke成年男仔人都到場了。許家子弟該一群大漢企ti老阿爸ke周圍,有些人he兩公婆企共下。記得前幾天,許石輝以下,大部份ke人都打算放棄掙扎ke,仰今晡日居然都拿等傢伙趕來喏?he大家越想越m̀甘願?抑he靠人多勢眾看做得嚇著對方mò?Liá會仰仔一ke結果喏?他m̀敢繼續想。

  敢講正經用血肉相拚?

  恁仰一想,阿漢ke雙腳m̀多知仔抖顫起來。

  蕃仔林ke人án-ngiòng做著(chho̍k) mò?

  葉阿添he經過官廳批准ke墾戶,用合法ke手續得到liá垤土地ke宗主權;m̀過仰m̀使流汗流血,一紙公文書就he合法喏?「合法」?法he mak-ke喏?很顯然,蕃仔林ke人將he m̀合「法」ke。「法」仰he liá樣?敢講合法lâu m̀合法就he án-ngiòng奇怪ke分別?Liá實在he「法」本身m̀合「法」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