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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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禍天災(1)

  五月節過去。中南臺灣ke山區,到處he一片蟬聲。

  蕃仔林ke人,ti劉阿漢入贅彭家後三日,lâu許石輝申請「開墾給照」,lâu報請劉阿漢擔當「隘首」ke文書送到大湖庄。

  大湖庄「庄正」lâu「總理」,lâu文書送往公館墾撫支局。

  Oi辦ke文書辦妥。Liá-ha只有耐心ke等待官廳ke實地勘察同裁決。

  Liá段時間,歸蕃仔林ke男女老幼,為了把扼時間。搶早打暗摸,甚至透夜都ti拚命伐草倒樹開山拓地。

  黃阿陵公婆,ti小南勢入口ke河川地泥項,開闢一垤蕃薯園。劉阿漢liá-ha算he彭家ke一份子,就lâu彭家兄弟到上蕃仔林「烏石壁」附近開拓山園。

  耕地開山。,劉阿漢完全he門外漢。小時節他pûn人僱傭,做過看牛,採割「牛草」。看守鴨羣等頭路;至於長柄伐刀,鋤頭等耕作器具,他卻màng識摸過。特別he該開山專用ke「大山鋤」:三寸寬,一尺二寸長ke鋤身。配用茶杯大細七八尺ke鋤柄。足有八臺斤以上,他he見都màng看過哩。

  人傑lâu阿強伯使用大山鋤,就像耍一枝桂竹竿一樣,乾淨俐落,行路異雄頭。阿漢一看。目瞪口呆,手腳都痠軟啦。

  「軟腳蟹!你做得做mak-ke!」人華自家也並不怎麼樣,卻盡看m̀慣阿漢。

  「ngài……mò做過嘛,ngài定定仔學……」阿漢只有一再咬牙吞聲。

  「著。力氣,he鍊出來ke。慢慢仔來,慢慢仔來。」阿強伯講。

  「地都pûn人家搶淨淨了,ya慢慢仔來?」

  「唉!阿人華,你知就自家遽動手,少動嘴吧。」人傑忍m̀核了。

  「大哥,你樣án-ngiòng講?」

  「好啦!人華,」阿強伯也譴了:「其實,一年半來,ên開墾了近甲旱田,兩甲多園圃,你又出過幾多力?」

  「Ngài?Ngài he負責『上街』ke啊!Mò人『出入』,麼人去打貨?」

  「Liá-ha,liá兜都別提。你就盡命牯倒,盡命牯掘!」

  「著!Ngài做m̀得……」人華還ti自言自語:「M̀過,人家he頂替人興ke,就比m̀得人興ke一隻手。」

  「莫提人興!」阿強伯大喊一聲。

  「Mò m̀記得,阿漢he做隘首ke,他liá-ha he額外幐手ke哪。」人傑差m̀多也he講pûn阿漢聽ke;「Ên ke申請一准下來……」

  「哼!假使官廳一直不准樣葛煞?」

  著,官廳遲遲m̀准樣葛煞?liá m̀但he人傑,阿強伯心肝肚ke一垤生銹ke鐵板,壓得難受,心焦焦,m̀遽,同時也he阿漢日夜牽掛ke大事。

  阿漢非常明白,蕃仔林ke人oi他ke he mak-ke,彭家想tui他該片索回ke又he mak-ke。Liá幾日下來,他既經深切體會著「兜人家飯碗」ke滋味;ti目前,他差m̀多he一無是處ke「軟腳蟹」,半廢人啊。

  對他來講,liá兜日仔ke勞動量卻he生平所màng曾承擔過ke。起初,雙手拇指以外,四枝手指指根處lâu手掌連接ke地方起一ke蕃豆大細ke水泡;該停歇頭路了,m̀過他知做m̀得。

  他雙手握緊長柄伐刀刀柄,依然一刀一刀tok劈落去;他絲毫m̀敢移動雙手,他pha稍一移動,該個水泡就破了。

  M̀過,一下針刺樣仔刺痛後,水泡還he破了;雖然緊緊咬住牙關,還he漏出一聲呻吟。水泡擠破以後,傷口紅艷艷ke嫩肉,lâu空氣一接觸,更he疼痛難做。

  他還oi繼續揮動伐刀,水泡繼續一隻隻擠破。包尾雙手八隻水泡全破;最先擠破ke右手棟指根處居然出血了,刀柄項血水汗水一片污濕……

  「哎唷……」放下伐刀,瞪著手掌,他既驚訝又疼痛。

  「破了?Mò相干。」人傑笑笑講。

  「恁遽?莫睬它,根本m̀使睬它,liá-he總會來ke,只有一ke辦法:當作mò liá回事,握緊刀柄繼續幹活,pûn血水流乾,結起硬繭就成了。」阿強伯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