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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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家闖入蕃仔林(1)

1937年,乾隆二年,歲次丁已,廣東梅縣、鎮平、陸豐等地客人住入貓裏(苗栗)來。十年後,貓裏已經成為半大細ke客家人街庄市集。

苗栗,在光緒十五年設立縣治。苗栗縣署右畔he夢花街;夢花街ke前身安到「黃芒埔莊」,he苗栗街最早ke據點。

穿過縣署ke南門,外背he貓裏街;城隍廟在貓裏街西邊。

貓裏街南端接牛屎崎,牛屎崎頂上行貓裏山;左邊東南方ke山崗he龜山,龜山把tui東南直奔來ke大湖溪水,擋向左方尖山下流去。

行出龜山口,沿大湖溪邊,有通人力車、牛車ke黃土道。凌霄高聳ke雙峯山,án-ngiòng在遙遠ke前面。

經過龜山渡口ke平原,he鶴仔崗lâu五谷崗,再過去,tui麻薺寮到隘寮腳,he平坦ke盆地。tai在隘寮腳盆地中央地帶ke,大體都he閩南籍居民。隘寮腳ke東南外圍安作河頭,tai在河頭ke都he客家人。Kì-teû ke主要職業he做隘寮腳居民ke長工;因為屋家大部分時間祇有老少婦孺在屋家。為了防範先住民ke襲擊,除忒門戶牆壁特別加強外,六十多棟ke莊仔外背,還砌上堅固ke石板圍牆。所以河頭又安到「石圍牆」。

Tui石圍牆起,先住民ke社莊多了,勢力增強;行人ke危險性也大為增加。Tui縣城起ke牛車路也到此為止;tui這片起,到大湖庄,單淨有蜿蜒在山坡陡壁間ke一臺尺寬ke小黃土路。

Tui石圍牆再往東偏南方行就he桂竹林;自桂竹林,經出礦坑,汶水,水尾坪到大湖庄,沿路兩邊密林底背,「舌牙荅社」、「八力社」、「耶域社」、「水尾社」、「馬凹社」等,星羅棋佈,到處都可能有先住民ke卡哨。

大湖還he一片新墾地,先住民稱為「馬凹」;大湖庄,實際he馬凹社附近,經大陸梅縣一帶來ke後住民開墾後ke小盆地thin-thin。

***

冬日ke清晨,山風特別凜例。

Liá日,日頭正出來,彭阿強一家七男五女十二口,加上携帶火器護送ke黃阿陵、劉阿漢兩人,就 tui石圍牆向大湖庄出發。

本來兄弟幾個要求天吂光就上路ke,m̀過阿強婆力主安全為重,所以就輕重行李家當,完全打點清楚後正浩浩蕩蕩出發。

阿強伯lâu彭家ke家神牌放在小竹籃底背,然後點上三枝香: 「祖公祖婆啊,ên來去囉!Oi保佑大家一路平安呵。」
阿強伯lâu小竹籃捧在胸前,拿目珠一掃家人,猛一轉身,領先開步行去。

氣溫很低,山風異像越吹越緊,lâu日頭颳著黃黃ke;黃土路,經liá一羣草鞋踐踏,還kha土飛塵揚,pûn人目珠異難pak開。

今晡日he辰時交「小寒」,mò想到一入日腳,西風風勢án-ngiòng轉強。歌訣講:「小寒西風六畜災,青菜五穀總有害」;照理m̀該入新屋,m̀過he義民爺訂ke,mò更改ke道理。義民爺為民捨生,虎豹龍蛇都得敬kì-teû;有kì-teû保佑,逢山開路,遇水搭橋,還驚mak-ke?

黃阿陵he彭家大女婿阿江ke弟弟,他端等新配備到ke六角形長管步槍,搶在老人前面,做開路先鋒。

大賴仔彭人傑,老四彭人秀推著單輪鶴公車,thèn在阿爸後背;人傑ke兩歲大賴仔德新,安置在鷄公車上——除忒孩子以外,全he蕃薯,蕃薯上面he被舖。人傑嫂良妹背等小德福,扶等鶴公車照顧德新。接連著ke he khâi大籮筐ke老三彭人興lâu老二彭人華,用屘女尾妹thèn在後背。

人華嫂芹妹,khuan等大肚屎,行著上氣m̀接下氣,所以她he空手行路。阿強婆蘭妹臂上挽等三副黃藤製ke尿桶耳仔,手上還拎等少許雜碎,算he在後頭督陣。

M̀過,花囤女(童養媳)燈妹,却落在盡尾,因為她khâi ke he大細銑鐵鍋,陶土飯鍋等煮三餐ke行頭;重極了,她thèn-m̀-tò大家。

殿後ke he另外一ke護衛劉阿漢;他lâu阿陵共樣,全身隘勇裝束,也備有長管步槍。

Liá一羣人,除忒路面凹凸,腳步m̀穩,或者khâi著拎著ke家具pûn路旁草木石塊阻擋——不覺急叫促呼以外,人人專心趕路,麼人也m̀開口講閒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