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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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草,著天釣(4)

  人傑夫婦「燒焿」ke地點,離liá片mò近,歌聲樣仔傳到喏?

  一隻月來,全家合力之下,除忒拓開一分「生田」以外,屋後ke雜木林,也既經砍伐完成兩分地左右。Liá片拓墾了ke園地周圍,he蓊鬱茂密ke擎天巨木;往上凝望,林木ke枝幹,像是無數伸向蒼穹ke粗大臂膀,充滿勁力lâu雄渾氣勢。

  砍倒ke大細樹木lâu藤蔓雜草,堆在地泥項,平均足有五六尺高。

  Liá-teû草木,假使就án-nè四散引起周圍廣大原始林ke火災。事實上,liá-teû草木ke枝葉就he「燒焿」ke材料。

  「燒焿」ke材料,盡好he野芋、山蕉、山棕櫚、木瓜、蕨類等幾種含鹼量特高ke植物。M̀過liá-teû草木到底有限,mò可能長期採伐供用,ko搬徙費時,算來m̀像就一般含鹼量較低ke雜樹草萊枝葉,就地取用來得經濟些。

  Liá片he簡單ke爐灶設備:土臺下並排安裝兩口特大號銑鐵鑊。一口鑊底背盛著半鍋灰褐色汁液,已經mò ko冒熱氣了;liá-he煮好了ke「焿油」,ti liá片等候雜質沉澱。

  另一口鍋底背ke火灰汁,正煮得沸騰翻滾,鍋面項熱氣白雲樣仔翻騰而上;ti一丈多高處正四散飄開。

  Án-ngiòng,朝晨ke空氣,飄等澀澀刺鼻ke焿油氣味。

  Liá片m̀像冬日,he十二月lâu七月天,硬生生合著共下ke感覺。

  人傑lâu良妹,面項都he一片汚垢塵灰,加上縱橫幾道黑紋,he màng燒完全ke炭頭劃過ke痕迹。嘴唇、鼻尖,全都黑糊糊ke。

  良妹結紮ti頸後ke「髻鬃錐」,m̀知mak-ke時節散了下來;除頭頂項ke幾綹長髮隨風飄拂外,其他ke全pûn汗水黏貼ti頸筋項,臉頰卵項。

  她ti mò閒添柴加料,維持灶坑底背旺烈ke火苗。

  Ti高出爐灶六七尺ke土臺上,還he兩口共樣ke大鍋;唇項he注滿泉水ke頓水池。

  Liá片ke用水,he用二分剖開ke桂竹片,tui kì-teû ke「生田」上端,門板形石壁ke基底處接引過來ke。Ke底背有一股清澈冷例ke山泉;蕃仔林六戶人家,也都飲用liá道山泉。

  人傑單淨著一領灰布衫,髮辮胡亂纏繞ti頭那頂項;他ke齊膝蓋長ke烏褲,也he汗水淋漓ke;一身上下,全罩上灰糊糊ke火灰。

  土臺上ke大鍋,一口盛滿粗略過濾了ke火灰水;另一口盛放ke he大半鍋泉水。

  Liá一塊兩分地ke新拓山園項,東一堆西一堆已經焚燒過ke火灰,有兜he青煙裊裊,有兜還正ti燃燒。

人傑用盡kiak ke速度,用大畚箕裝餘溫很高ke火灰,端過來倒入有泉水ke大鑊。

  火灰lâu泉水接觸該下仔,「噗刺」一聲,同時飃散嗆人ke辛辣氣味。

  「樣仔?」他問土臺下煎煮火灰水ke情形。

  「一來就開始煮ke,麼人知。」良妹ke嗓音透等疲累。

  「妳m̀會舀一杓,試看仔?」

  「試嚐焿油?你oi ngài穿腸掛肚?」

  良妹講得眉豎眼橫ke,卻也平添一份嫵媚;就m̀知he真譴,抑he做嬌。

  「良妹!」人傑心頭不覺一蕩。Liá個婦人家,ti家人面前柔柔順順ke,單淨有兩個人ke時節卻惡到得人驚。Liá-ha,看她一身塵灰,蓬頭垢面;liá一瞪眼,倒是味道十足哩!

  他還有一ke奇妙ke感受:看她痶到氣喘不已ke時節,或者渾身汗濕,汗臭味底背夾一息仔體香直撲過來ke時節,他會興奮著像歸身緊chûn ke大雞公án-ngiòng,硬想khie̍t上liá隻小雞mà身項……

  「你,做mak-ke án-nè看人?」她ke火氣,兀自旺盛。

  「看……看ngài下二擺m̀好好整妳!」

  「你——夭壽仔!」她一下會過意來。

  人傑跳下土臺,拿起麻竹筒做ke杓子,舀半杓滾熱ke火灰汁,搖晃一下,卡涼,然後用食拇兩指拈兜仔;鼻鼻,捏捏——火灰汁既經凝縮成淡褐色焿油了。他ti試驗黏度、濃度。

  「不錯。好。做得了。」

  良妹白他一眼。然後行到一丈外,茅草舖地ke地方坐下。Ti西北兩邊,掛著兩片茅草苫遮蔽冷風;茅草苫he斜掛ti臨時插上ke桂竹樁項ke。Liá片he歇困ke地方。

  良妹透一口氣,兩手做枕,定定仔睡等。

  「唔……」胸脯脹脹差m̀多 oi pûn小德福餵奶咧。她m̀多知仔抽出左手,托一托奶菇。

  人傑一轉身,堵好看到liá一幕。良妹一側身,用背板朝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