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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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洋蕃來了(17)

  他又倒轉去。他緬起庄仔左角該座紅瓦房;該he劉家輩份盡高ke炳榮叔公ke人家。銅鑼庄本旦就he一座小莊仔,他當遽就來到紅瓦房唇。

  Mò-m̀-chho̍k,liá片he炳榮叔公ke大瓦房。Liá-ha,正廳帶有樓棚ke部份,暗夜中還做得看得當清楚。

  歐,還有一堆桁柱化成ke炭火冒著一縷縷烏煙……

  「阿炳叔公!喂!炳榮叔公喔!」他,拉開微顫ke嗓音高喊。 四圍一片闐靜。真he靜像死域。連風聲,雞犬家鼠行動ke微響都mò。

  「麼人!有麼人在 mò?」他想想,又喊:「Ngài he劉阿漢啊,外鄉轉來ke!」

  「唷……」m̀知奈隻方向,忽然間迸出yi像抑制m̀贏ke短促人聲。

  「麼人?出來好mò?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喂!Ngài喊劉阿漢哪!Tui外鄉轉……」

  ——拍!波……該堆冒煙ke炭火,忽然間熊熊燃燒起來。火苗紅到略略仔得人驚,yi像懸掛起來ke一片鮮血;mò 定著霧氣thióng重,火焰擴散m̀開,就向上掙扎,結果緊拉緊長、緊細,ti末尾處,像一縷血絲,一下投入烏空中……

  「喂喂!麼人呀!麼人出來一下好mò?」他yín喊yín倒退。因為背囊,無由ke冒起層層雞mà皮,寒毛根根直豎起來。

   Mò麼人應他。該mò名ke懼怖感排山倒海般sùng了過來,他ㄧ下轉身便走。心肝肚當亂,識想到馬祖宮前看看。但he mò,他打暗摸來到伯公廟。

  土牆桂竹片屋頂,一丈見方ke伯公廟卻好好,m̀過一入小廟,他就pûn硬確確ke東西絆倒;倒下ke地方m̀ he平坦ke地面,he高大ke石板——他仆ti石板項——原來he伯公ke小石屋pûn扳倒下來啦。

「麼人!」有人出聲喝問。

  「Ngài!劉,劉阿漢啦。」他企穩了。烏暗中看m̀清發話ke人。

  「M̀ he本庄ke人?」另外一ke聲音問。

  「本旦he,liá-ha tai大湖,蕃仔林……」

  「……來liá血水地獄做mak-ke?」

  「轉來看看……」

  「還he逃吧。後生ke m̀逃,日頭一上昇,鬼仔又來了。」

  「唉……」還有一ke人ke嘆息聲,he老阿婆。

  「Ngài sṳ̀想,想探聽,該,該……」他正經講m̀出來。他驚,驚假使ko pûn證實。

  「你講蕃仔林……」蒼老ke聲音講:「該你,就he該,該劉阿來ke細人?」

  「劉添來!」他ke記憶中,除忒老祖母外,就再mò麼人提及liá深埋心肝肚ke名字:「正名喊劉添來。」

  「著,he劉添來。早死了,你轉來he?」

  「Ngài he轉來,轉來——」他忽然間想起:「你?你老he哪ㄧ位?」

  「Ngài he劉苟順啊。你pha oi喊……叔公?」

  「啊!你he苟順叔公?」

  「喔,後生人,你,來慢咧!」講話ke he女ke。

  「He若苟順叔婆。」苟順叔公講。

  「叔婆,妳講忒慢?」

  「你生母——阿猛仔ke餔娘,去了,比阿猛仔還早。」

  「仰仔死ke?」

  Mò-m̀-chho̍k,he ti房屋pûn放火燒燬,救火時pûn開銃打死ke;既經pûn埋ti大窖穴肚——lâu該兜pûn tok頭ke居民,包括徐阿猛kì-teû……苟順叔婆講ke。

  「還有一部份,還mò埋妥——十幾隻頭,弄m̀清楚oi配奈隻圓身。」

  「阿媽……」

  「Ngài ke第三隻lâu屘子,也都pûn tok了!」

  「你該炳榮叔公最慘了,kûi屋家男仔人全都……」

  阿漢坐ti倒置ke伯公石屋頂高。烏暗又微濕ke虛空底背,m̀知mak-ke時節出現了一ke淡淡ke影仔。M̀ he影仔,he一個婦人家。一ke面項風霜痕迹太深,身仔骨太單薄太瘦弱又蒼老ke婦人家,凝立ti該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