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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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洋蕃來了(5)

  一想到愛妻燈妹,全身就熱火火ke。燈妹,既經m̀ he兩年前該瘦挾挟仔ke小花囤女了;liá-ha he豐腴嫵媚ke靚婦人家。燈妹ke含情笑面,溫柔神態,他只要一閒下來,就佔領了全部心神腦海。

  Ngài做m̀得mò她。還有ngài得人惜 ke小阿銀。心肝肚,日日夜夜就縈繞迴響liá句話。

  「走,lâu ngài共下打東洋蕃去!」剁三刀講。

  「不。」他講。「不」liá隻字,m̀-he他思考ke結果,he 莫名其妙跳出口ke,續等還講:「Ngài oi轉蕃仔林屋家。」

  剁三刀,十分痛惜他ke柯山塘,投過來關懷諒解ke一眼。柯帶等七八儕後生ke隘勇,奔向苗栗了。阿漢也跈等離開南湖;懷等phài勢、心焦焦同惆悵萬分ke心情回到蕃仔林。

  「你轉來了!聽講……」燈妹驚喜ke歡呼。

  他,ti莊子口,伯公廟前看著燈妹ke。燈妹背等小阿銀,正ti伯公廟前小廣場徘徊張望哩。

  「妳仰ti liá片?」他,yi像有責備ke意思。

  「Ngài……」燈妹,雙頰酡紅,像八月ke紅柿仔。

   He。轉來he絕對正確ke。Ngài願受辱挨罵,ngài甘心守等燈妹小阿銀食蕃薯湯過日;ngài驚死,ngài就he 驚死。他,完全同意了自家ke選擇。

  M̀-ko,丈人老阿強伯ke面色十二分難看,人華還啊he冷言冷語;人興帶等阿枝仔轉來了。阿枝仔ke第一胎孩子夭亡,liá-ha又大肚屎。Liá-ha,阿漢ti彭家,成了正經多餘ke一口。

  Ti liá段時間,北臺灣動亂ke消息不斷流傳過來。聽講街項ke富裕人家都紛紛北上了;不,he南下逃亡,準備tui安平、打狗一帶ke港口出海逃難。因為北部既經陷落;東洋蕃ti臺北城既經開府視事,在六月十七日舉行「始政式」。Ti「臺灣民政支部」下設有「苗栗出張所」……

  還啊得人驚ke he,日軍——liá-ha正發覺做m̀得喊kì-teû東洋蕃,因為人家銃砲厲害,又著ke都mò像生蕃野人——既經派兵南下,攻陷大湖口,大軍既經逼近新竹……

  六月中旬,吳湯興ti銅鑼灣媽祖廟前誓師,然後率領二千多名鄉勇義軍北項。該兜領有官銜ke正規官兵大都逃散內渡了,正經抵抗主力,全由義軍擔當。吳湯興he總指揮;姜紹祖,tui北埔庄率領二營義軍開到新竹郊外,徐驤tui頭份庄領軍趕去會合。新竹城外,既經聚集五千以上ke義民義軍……

  聽講吳湯興、姜紹祖、徐驤三人都he具有秀才身分ke人物。「三秀才」帶等臺灣義民,正ti桃仔園、龍潭坡、新竹城一帶同日軍血戰……

  Liá年六月,一擺輕度颱風過後,天氣就一直怪怪仔;mò雨mò晴,也總he紋風不動。山川草木就án-ngiòng沉沉ke,死死ke。翕熱ke日仔繼續等,翕熱中ke臺灣北部、中部,流血抗敵ke空間不斷擴大,漸漸仔往南伸延;該燬屋焚庄ke火焰,日益接近苗栗地區了。

  七月下旬。該日,阿漢lâu隨人華人興兄弟ti屋背新闢ke園埔項pûn盧粟根部填土加泥。整個項午,阿漢都he心不在焉。因為小阿銀病了。

  ㄧ開始總he瀉幾回肚屎,續等he項吐下瀉。服用了幾天草藥,還he mò效,阿漢用僅有ke貼身錢去買了兩帖漢藥。服用漢藥後,肚瀉停歇了,隔了一對時後,發現孩子ti發燒。到了第二日,熱度竟漸漸仔昇高;小小ke圓身,像一ke正烏忒火ke灶坑,不斷散發逼人ke炙熱。

  Liá-he mò名高熱。接連三日,始終màng見下降,而手腳又間歇性ke發生抽癴。該小面卵,煎到紅冬冬ke,真擔心mak-ke時節熱熟了!

  「麼人喊你兜pûn亂投藥?」阿強伯知阿漢私自去買藥以後十分火大。

  「Pha食m̀著藥了。」他祇好俯首認罪:「Ngài ko去尋先生,看做得做m̀得pûn一帖解藥。」

  「哼!你兜私房錢多,oi銜參食茸都做得。」

  Mò。正經mò。他oi大聲講,m̀過單淨ti心口迴響。他發m̀出聲音來。他mò力氣。他也知任何辯解都he多餘ke。

  他尋出該一雙拜堂時穿ke皮鞋。做舖m̀肯接受他ke皮鞋。先生pûn他「解藥」後,他正乞求用liá雙單淨穿過三幾回ke皮鞋「抵押」暫貸……

  「皮鞋,拿轉去。藥,賒pûn你。有錢就拿來,mò錢就算了。」先生講。

  他流等目汁再三道謝,然後匆匆趕回蕃仔林。

  「解藥」還màng打退小阿銀ke高熱。第四天了,小阿銀陷入半昏迷中。丈人老阿強伯一片漠然。丈人ôi、蘭妹有兜愁慮。阿陵公婆替kì-teû想辦法:請「先生」徐日星pûn阿銀「收驚」;mò效,又向許石輝家請支「義民爺」令旗,由「先生」擔任童乩「起乩」查問根由。

  「烽火連天,豺狼滿地;命星微弱,難渡火劫了……」童乩liá回講ke清清楚楚,mò像「真神上身」án-ngiòng窮抖猛跳。

  阿漢ti小阿銀陷入昏迷起就一直恬恬mò講話。燈妹磬頭跌目汁,m̀敢看他。

  「生死由命。不由你ke,求也mò用——趕緊lâu大家pûn盧粟『上土』去,大人莫餓死正he正經哪。」阿強伯卻ti趕人上工。

  他實在mò辦法揮動钁頭了;除忒一心惦記奄奄一息ke妹仔以外,胸中該團怒火燃燒到他驚pha會隨時狂亂mò辦法自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