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孤燈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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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雲lâu月(15)

作者 李喬 漢羅翻寫：李珊伶、劉敏貞 2012.09.02

　　Liá-teû人都看慣si了死liá件事，屍體碎裂ke各種形狀；ke-teû偽裝網仔，或者枝葉hong, 輒常會發現màng pûn拈起來埋thet ke一大截腸仔，或者一大片連皮ke碎肉。

　　M̀過就án-ngiòng近在眼前，從開銃、中銃、臨死ke掙扎，到死去ke靜止狀態，每一過程都看得清清楚楚——liá還係第一擺喏。

　　「Mi-na(各位)！反叛na下場，ko-re-ta !(就係án-ngiòng)(日文)」

　　話，大家都聽到lè. M̀過無má人看講話ke傢伙一眼，甚至無眨動目珠；都定定ke, 直直ke看自家本旦看ke地方，想自家ke心事。

　　忽然間，有人緩緩企起來；企tén ke, 也動一下。係ke-teû土著。一個、兩個、三個、四個……他teû分別行到四個受難者面前，蹲下來。

　　——「卡喳」！係子彈hong紅膛ke聲音。

　　永輝向四圍瞥一眼。堵好周也向他看過來。永輝發現周ke拳頭扼緊緊，其他人也係；自家ke手掌有teû麻麻，他liá正發現自家也係共樣。

　　Ke-teû土著，又慢慢挪動，定定轉過圓身，面朝發出「卡喳」聲音ke方向。

　　——「卡喳」！又有一枝銃，子彈推上紅膛。

　　兩枝銃一眨目就舉起，瞄準他teû……

　　他teû，面朝銃口ke片企定，目光凝定，轉也m̀轉；面hong, 無一sit表情，ke 係絕對ke漠然，冷僵ke面孔。

　　一段恬恬ke對峙。日頭、精白精亮，好像百萬枝日本戰刀，森森白刃，就án-ngiòng滿頭滿身劈落下來。

　　「會m̀會再幹起來？」永輝細聲問。

　　「假使開銃，就會。」

　　「三腳仔，好像無受傷！」

　　「唉！三腳仔，細漢奸，ên樣仔án-ngiòng衰小！」

　　「Mak-ke意思？」

　　「堵到liá種三腳仔啊！」

　　「哼！Lâu你講，三腳仔，到處都係！」

　　「無關係，人奈何m̀了，天會收拾他。」

　　「我……驚雙方大幹起來，ke……」

　　「樣仔？」

　　「我驚會tu-m̀-tiâu！」永輝講：「Tu-m̀-tiâu, 衝出去就死定；死，也奈何m̀了狗仔。」

　　「嗯，我看m̀單淨你，驚都會！Ke就好看。」

　　「我 m̀希望án-ngiòng, 我還係想留一條命轉去喏。」

　　「Ke就忍下來嘛。」周冷笑一聲。

　　「忍m̀下來呀！我驚隨時……」

　　「Ke也無 mak-ke, 反正……當難挺落去lè, 你知。」

　　「講得也係，m̀過m̀甘心啊。」

　　「M̀甘心又樣仔？你又無銃，無彈藥。」

　　「會開飛航機就好！弄他一架。」

　　「駛轉台灣？哈！」

　　「管他哪去，一條命，弄壞他一架就行。」

　　「呵！你liá係叛逆呀！無想到老實ke你，也有liá念頭。」

　　「你講ke嘛，反正……」

　　「Liá-teû傢伙，比台灣人勇敢。」

　　「Ke也做m̀得án樣講，台灣人係還màng發火。」

　　「屌他媽，係該發一擺大火。」

　　「會！單淨係時機——等有價值ke時機。」

　　「我總試著，台灣人太懦弱。」

　　「嗯，特別係北部人。」

　　「特別係客家人。」

　　「唉！Ke係自古以來，流離失所久lè, pûn人欺負多lè, 變成天性啦。」

　　「我就譴自家liá懦弱ke性格。」

　　「看吧，懦弱ke人，逼急lè, 還係會轉過來咬一口。」

　　「狗急跳牆？」

　　「你樣仔自家罵自家？」

　　「Ên liá下哪比得hong一羣狗哇！」

　　「M̀好比作狗。狗係他teû，ên自家鷄仔鴨仔，也無好lâu狗有一sit關係。」

　　銃口，總算垂了下來。他teû也轉過頭去。他teû lâu受難者扛起來，往山麓ke片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