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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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禍天災(11)

  「咦?Ngài阿添舍mò講oi『吊』你兜ke『佃』啊?」

  「Ên he講,該部份。該部份算ên ke,m̀繳佃租,將來開墾ke,當然依法……」

  「做m̀得。做m̀得就he做m̀得!」阿添舍斷然拒絕。

  「唷?Yi像oi落雨喏?」阿仁仙頭那tâng起來望天講。

  「做m̀得打一隻商量?真就án-ngiòng?」阿強伯ke嗓音顫到當厲害。

  「做m̀得。Ngài阿添舍向來說一不二。」

  阿添舍行下兩丈多ke斜坡,行到lâu大小南勢ke會合口。Liá片放等一頂小軟轎。原來大頭家he坐轎來ke。Liá片有四個轎夫守等。Liá種山徑,m̀知轎夫仰仔khâi入來ke。

  「哈!各位,所謂識時務者為豪傑,」阿仁仙緊行緊講:「大家好好耕作,天下佃農麼人都án-ngiòng,你m̀服也得服,你m̀甘願又做得仰仔?Liá-he命啊!麼人喊你投m̀著娘胎?」

  「做m̀得!pûn ngài企好!」

  阿強伯liá正yi像如夢初醒;大喝一聲,斡頭想討回交出去ke大山鋤。人傑m̀肯pûn他,他卻lâu范乾手項ke大伐刀搶過來。

  他一手還抓著一疊契約,一手飛舞著大伐刀,竟然向斜坡底下衝去。M̀過一ngiap目,人傑兄弟、阿陵lâu阿漢都搶前去,抱腰ke抱腰,奪刀ke奪刀,m̀ pûn他去。

  阿添舍ke小軟轎消失ti盲仔潭ke轉彎處。人傑等liá正緩緩放下老父。除忒陳阿發既經溜開以外,大家都mò thìn-thûng;就都像tui大地生出來ke一頭頭大樹,靜立ti該片,凍結ti該片,ti該片成長,也將ti該片老死……

  日頭早就隱入雲層。燒燒ke雨點,liá一滴該一滴ke落了好一段時間,還he mò麼人thìn-thûng一下。

  雨,緊落緊大。看起來he「風時雨」。Liá時節來一場風時雨,正經he變天ke年頭。大家都涿到濕濕,連趕來看鬧熱ke細人仔lâu婦人家都mò閃開;liá兜人he風吹雨打慣了?Ya-he此時此刻風雨ke襲擊,既經m̀算打擊吧。

  日頭又ko露面。Liá一露面,就he熱毒毒ke,yi像一下仔就oi lâu該一陣風時雨收回,oi lâu大地ke水分全pûn曬燥。

  「各位,散了吧!」還he做「先生」ke人領先開了口。

  「啊……」

  阿強伯磬頭一看:左手項該疊契約書,全涿濕黏共下了。一愣之後,該熊熊譴火突然間著起來;他兩手一絞,lâu契約書全扯成兩半,然後ko一扯,ko一扯……

  「你!」大家發覺時,契約書既經扯爛爛,飄落地泥項。

  「阿強哥你,你án-ngiòng……」徐日星講。

  「……」阿強伯兩眼圓睜,鼻翼掀顫,嘴唇抽搐,上下牙齒猛切猛磨,一副狂亂ke模樣。

  「你án-ngiòng蠻幹,唉!」許石輝幽幽一嘆,講:「天,還有天哪!交pûn天吧?」

  「天?天做得then手麼人?」阿強伯擎頭冷哼一聲。

  真he變幻mò常ke天氣,日頭又ko隱身看m̀到,忽然間吹起暖暖ke「燒風」,拂過身邊,露ti外背ke手腳臉面pûn 發起一層層寒毛菇。

  門板岩項上段,忽然飛起一串烏影,續等he一陣刺耳ke聒噪——原來he當大一群烏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