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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冒出 「墾戶」 來(9)

  「阿發哥!」許石輝意義深長ke睞他一眼:「Ngài知若意思——阿添舍he你ke外家親,故所……」【註1】

  在場有兜人he第一擺聽著,毋多知都心肝一沉。

  「嘿嘿。」阿發曖昧ke笑笑:「Ngài sṳ̀講,麼人做墾戶都共樣。」

  「Mò共樣!Ên就tui官廳納租,別ke m̀管!」阿強伯ke心火,一下就phau起來。

  「Ên liá-ha來決定,推石輝哥做墾戶,自辦抱隘,劉阿漢佬弟做隘首;費用大家分攤,就he絕m̀向mak-ke墾戶納租。」

  「講kha白兜仔,ên死也m̀負擔該mak-ke大租小租!」

  Tui kì-teû ke談話,特別he徐日星liá位「先生」ke話,阿漢模糊知兜仔臺灣土地ke承領,稅租情形:

  臺灣ke土地,ngièn-chhai都he「生熟蕃人」所公共使用。Ti法制上,等於he所謂「荒閑mò主之地」。鄭成功領臺時,其宗黨及文武官員,ti幾乎毫mò交涉ke情況下,獲得了有兜所謂「官田」。

  清朝領臺之初,雖禁止「臺灣渡航」,唯徒屬空文定定;故所中葉以後顛倒想辦法招民來臺,從事開墾。Liá就he「墾戶」ke由來。

  除忒該盡少數ke「官田」,pûn kì-teû後代子孫承襲外,就全面性講,「墾戶」he後住民第一批得著土地ke人;he用法令為依據得著ke;kì-teû 唔使力耕開墾,單淨oi招募大批力耕者——「佃戶」就成。

  故所墾戶he自然成為地主ke,力耕者卻一開始就he佃農;上下主奴關係,就án-ngiòng莫名其妙造成ke。

  佃戶依法oi向墾戶繳一定ke租穀——「大租」;做佃戶ke園地增加到相當程度時,或者墾戶沒落,kì-teû出賣其權利,或者典押其權利,使其權利漸漸仔lâu土地失去直接關係,liá時節佃戶再lâu多餘ke土地轉佃pûn人;佃戶升為另一主人。

  Án-ngiòng從事耕作ke人,安作現耕佃人;佃戶逐年向kì-teû征收一定ke租穀——「小租」。

  故所,同一耕地,產生了兩種收租權。故所產生所謂大租戶、小租戶lâu現耕佃人三類。至於官稅,除另有私人契約外,依例由墾戶繳納,做墾戶mò力繳納時,便祇有典賣其權利一途了。

  其實,臺灣傳名中外ke所謂「分類械鬪」,大體都he因大墾戶間,互相爭奪土地正醞釀成ke。Liá兜爭鬪,主要he用墾戶為中心,並由其領導;農民佃戶,現耕佃人則非服從墾戶ke權力正做得。

  就án-ngiòng,除忒盡少數ke例外,臺灣豪族擅制之風,還啊當過在中國大陸;墾戶「內有數百甲之土地,外以代表幾百千人之農民,其勢隆隆,隱然就像小諸侯。」【註2】

  ——liá-ha,蕃仔林ke八家居民,ti握有「給墾執照」ke墾戶出現時,總下將tui濫墾「荒閑mò主之地」ke「mò名墾戶」降為佃戶。至於范乾、謝阿潭兩人,目前還màng開闢做得畜活屋家人ke田園,勢必向許石輝等既經操有廣大土地ke佃戶租地活命;kì-teû便he oi負擔大租、小租兩層租穀ke現耕佃人!【註3】

  黃阿陵、劉阿漢兩人,假使想oi tilia2立足生根,也就當然lâu范、謝兩人同一命運了。

  陳阿發he葉阿添墾戶ke親戚,mò 定著會用阿添舍代理人身份管理liá片獉狉初闢之地吧。故所他並mò熱心liá兜。

  其他七家ke利害相同,特別he晚來ke彭、范、謝三家,還有可能也oi成為蕃仔林ke黃、劉二人 ,都he oi堅持並達到自立自主ke目的。至於許石輝既經ti過去十來年,耗去巨量ke血汗並既經擁有廣大ke土地,自然更做m̀得平白受制於搶佔為實墾戶啊!

  包尾,kì-teû決定,照本旦ke計劃,趕速辦理有關手續。另外,kì-teû天光日就oi完成三樁頭路:第一、許石輝與各家訂定契約書:取得墾戶名銜後,做m̀得向各liá-ha擁有土地所有人征收「大租」;至於官租則由各家依土地面積分攤。第二、訂定隘首、隘勇經費ke分攤契約。第三、在訂定契約,並一致同意後,大家到大湖街關帝廟咒誓:倘若起私心,生惡意,違背契約ke,絕子絕孫,雷打火燒!

  Liá-he一擺結果很美滿ke會商。Ti結束時,阿陵正忽然間發言,提醒大家一件更急要 ke事:

  「該,劉阿漢擔任隘首ke申請,奈時提出? 」

  「當然lâu請領墾戶給照同時辦呀。」

  「該……」阿陵笑了起來。

  「唔,著,oi趕緊pûn阿漢ke婚事辦好正好哇。」

   阿強伯講。大家恍然。M̀過mò麼人表示驚奇,可見阿漢娶pû-ngiòng ke事,大家既經早就瞭然啦。

  「著!該就……」許石輝講:「日星哥——先生,就pûn拈一ke吉利日仔吧。」

  事情就án-ngiòng決定。阿漢唯唯諾諾,一切聽大家ke安排,ti散會轉屋時,他總算還he lâu藏了半日ke問題提出:

  「阿伯,ngài,ngài請問,liá事,到底,到底燈妹她……她樣仔想?」

  「唉!你liá个憨——憨婿郎——哈哈!」阿強伯自家大笑一下,然後無奈何ke:「好吧。Ngài liá就喊厥阿媽問她。好無?呵呵!」

  彭家ke茅屋就在面前,ti暗夜肚,單淨現一ke朦朧ke輪廓。

  他ke腳步,遲滯下來。

  阿陵大聲喊他,提醒他,小心路項有蛇哥。他應一聲,大步跈上。



註1:「外家親」,即姻親。含m̀ he血脈至親ko又有揶揄意味在。普通單指pû-ngiòng ke親族。

註2:見東嘉生著:《清代臺灣之地租關係》(臺灣銀行經濟研究室印行)

註3:光緒十二年劉銘傳清賦時,決廢止大租權,認小租戶為業主著政府負擔地租。M̀過大租戶羣起阻止,mò獲徹底改革。及至劉氏去職,兩層稅租之陋制又復舊觀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