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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屙屎嚇蕃(5)

作者 李喬 漢羅翻寫：Suingi 2009.12.20

　　黃金裘he臺港中部一帶盡富傳奇性ke人物。關於他ke傳說，多到不勝枚舉；有人講他ke武功十分高強，有人講他根本就he獅仔精，出戰殺敵ke時節會化成一隻兇猛ke獅仔，故所pûn他取綽號「黃大獅」，後來他恅著人家稱他「黃大師」，竟欣然領受。又因為他he總墾戶「廣泰成」ke首腦，故所又尊稱他一聲「廣泰成」。

　　他本旦he楊梅壢人，後來流落苗邑，成為苗栗與頭份之間「杷仔崗」一帶ke mò業游民；杷仔崗有先住民居住，也有一股土匪為禍旅人;他識成為其中一份子mò，ke就做m̀得查考了。

　　他生著肥頭大面，一身白肉；mò論寒暑，身項單淨一領白紗對襟短裝，腰間thak一條粗粗ke鮮紅搭包；著ke he及膝長短ke寬肥藍褲仔，赤腳。

　　他總he帶等一羣遊手好閒ke「羅漢卡」，到處食喝胡為，到了深夜，往往ti人家賣豬肉ke桌板項一睡，就睡到第二日。「睡豬店桌板ke」——之名不脛而行。

　　就án-ngiòng一直混到三十歲了，還he光棍，mò家mò窩ke。
　　有一日，他唯一ke親戚——最小ke舅舅kûi屋家大細全pûn斬忒頭那。他到達ke時節，鷄鴨都看m̀到踪迹，單淨chhun到一隻貓mà護等一窩小貓子，蜷伏ti稻草堆肚，見了他咪咪喊啊m̀停……。

　　Liá件事異像pûn他重大ke打擊，或者he某一種啟示。從此ti liá一帶忽然間消失了kì-teû ke影仔，聽講he去食公糧做兵了，以後一段時間，他ke行踪，he一個謎，他也從不透漏。

　　到了光緒二年，他用半官半百姓ke大「墾戶」姿態出現苗栗；因為他帶等兩百多個配備火銃ke游勇，故所他又辦理「抱隘」——集納yi多「隘首」，招募隘勇，接受官衙監督而承抱危險地區ke隘寮衛戍任務。

　　就ti liá年夏秋間，他用總墾戶兼「大抱隘人」身份，率眾tui三灣，田尾，入去大湖東北角ke獅潭，安頓佃戶，拓墾田園。Liá個地區ke先住民，除忒馬陵社，圳頭社談和相安外，全都pûn他逼出獅潭，移到還kha山區ke南庄紅毛館，同橫龍山八卦力等地。

　　從此他成為對抗先住民ke頭號英雄，he苗栗一帶開山墾地最成功ke一ke人；也因此，他成為擁有田地盡fat，佃戶盡多ke大墾戶。他ke地方勢力，實際上比縣太爺還大，他ke半官半民ke武力，也做得lâu守備分庭抗禮。

　　聽講他手下ke隊伍，m̀識pûn先住民打敗過；用兵出擊，總he神出鬼沒，pûn對方喪膽m̀敢抵抗，故所既經成為先住民盡驚 ke人物。

　　Liá-ha，黃金裘既然肯定表示南湖一帶m̀會出事，當然he做得信賴ke。M̀過刴三刀lâu歪頭還he m̀十分放心。因為目前ke形勢險惡，迥異於尋常，mò定著yi快就oi觸發一場慘烈ke廝殺。

　　刴三刀分析整個局勢後，向黃大獅講：

　　「Liá擺，ngài竟然感到心寒喏！」他有一息仔m̀好意思。

　　「Ngài知——你兜南湖一帶很難弄。」

　　「Ke兜自家喊ke ke隘勇，既經差m̀多sia走了，故所ngài ke兵力實際上單淨有三十零人，ko來新火銃單淨配二十枝m̀到哩。」

　　「Liá都m̀打緊——ngài自有道理。」

　　「當然，假使大師ke兵勇留下一半ke話……」

　　「Liá幾日，都he雨毛仔hò？」黃大獅忽然間顧左右而言他。

　　「He雨毛仔啊。大師想……？」

　　「Ke很好。希望做得落幾下日。」

　　「看起來會繼續下，而且還會大一息仔。」歪頭講。

　　「好！」黃大獅一拍八仙桌，瞇起目珠講:「Liá-he天助ngài也！盧老弟，你替ngài解說一下ngài ke妙計。」

　　盧成聽講也he個智謀百出ke人物；義兄黃大獅倚為不可或缺ke智囊，ti公眾面前尊稱「軍師」，還戲稱盧he「賽伯溫」。

　　M̀過盧成卻he生著瘦瘦小小，全不起眼ke模樣。他慢條斯理ke下大藤椅企了起來。身高，單淨超出藤椅靠背一寸許，該樣仔有兜好笑。

　　「柯統領：liá-ha馬上做一件事：lâu南湖庄ke烏糖全部買下。」盧成講。

　　「烏糖？Liá-ha mò蒸甜粄，pha m̀會當多。」
　　「故所全部買下。」

　　「買糖做mak-ke？」

　　「假使店舖買m̀到糖，ke就到民家，強制收購，照市價。」

　　「就講，保命用ke，m̀食糖m̀會死，he mò？」黃大獅補充一句。

　　「第二件：派人tok麻竹，切下約五尺長短，一邊留著節頭ke隔片;liá片隔片掘掉兩寸大細ke圓孔，其他各節隔片除去。總共四枝備用，越大越好。另外再備六尺長，做得套進大麻竹筒ke竹竿四枝。」

　　看起來，個中奧妙，he m̀好胡猜啦。刴三刀m̀識ko多問，立刻派人準備。

　　Liá時節盧成既經經指揮兵勇，tui轎底背搬出四簍沉甸甸ke東西。開蓋一看，居然he黃橙橙熟透了ke芎蕉。

　　「樣做得尋得到liá兜？」

　　「Liá-he tui南部搜購來ke！哈哈！」

　　「Liá兜芎蕉he oi……？」

　　「Liá-he武器。」

　　盧成又做了其他安排：

　　一、命伙伕煮熟百斤蕃薯備用。

　　二、乾炒五十斤白米，然後磨成粉備用。

　　三、收購五十斤米糠，並lâu少許豬油煎炒到稍微焦黑備用……。

　　所有人員開始忙碌起來。逐擺人都he一肚屎疑問，m̀過刴三刀下令，不准任何人多問，mò就照「隘勇戰時法」嚴懲。

　　一ngiap目，夜幕低垂了。黃大獅興致當好，食夜時當眾宣佈：賞賜大家一百二十斤米酒，大家做得開懷暢飲。

　　Liá片一宣佈，ke片就有人tui轎肚搬出六個酒罎子出來。原來該兜黃頂大轎仔，有三頂he囥等芎蕉lâu美酒哩！

　　「大師，樣，樣做得——食酒喏？」刴三刀ke黑面都會轉白啦。

　　「呵呵！放心啦！柯老弟：ngài自有安排哪。」

　　「Mò——大師，ngài柯某信得過你，m̀過，」刴三刀懇切又嚴肅ke講：「M̀過，你總oi透漏一息仔pûn ngài知，mò……」

　　「Mò樣？呵呵！」

　　「Mò……ngài斯m̀敢享受liá兜美酒！」他苦笑。

　　「好！Lâu你講：ngài安排ke he一條計：安作『屙屎嚇蕃』——保你成功！」

　　「屙屎嚇蕃？」
　　「嗯。你就照ngài ke吩咐去做——天光日當晝頭以前，所有用品準備齊全就成。」

　　「嘻嘻！柯老總！Lîm吧！Lîm它一擺大醉！」盧成擎起淰淰ke一杯酒。

　　「哈！著，Lîm！Lîm了正ko講，刀山血海，oi使睬他！」刴三刀pûn撩起豪情來了，逐杯必淰，逐杯必乾，嘴肚還含混m̀清低沉ke發譴大喊，像一隻爭奪異性中ke臺灣熊。

　　Liá一夜，劉阿漢也lîm了當多，食酒醉了，睡ti稻草眠牀舖緊憨憨ke笑。

※「羅漢卡」指單身ke mò業遊民，有嘲謔之意。「卡」he閩南話「腳」譯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