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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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草,著天釣(10)

  南湖庄居民八九人pûn 人chhṳ̀-thet ke消息,馬上傳遍大湖隘勇統制所所屬各隘勇寮,也傳到各lâu先住民接觸地區ke村落。

  蕃仔林方面,tui大南勢各焿寮,不斷帶來奇奇怪怪ke消息:有兜講:ti年三十暗晡大南勢各社oi大出草,有兜講他唄來社oi趕走所有附近ke後居民;還有,傳說他唄來社lâu磨波耐社將由liá條路線出草,lâu南湖加里合彎社由南湖坑方面出草,兩方包抄夾擊,比賽各社獵頭ke數目……。

  阿強伯kûi屋家人心驚膽戰,m̀知樣般自處。年三十晝後,阿強伯走去問許石輝ke意思。

  許石輝早就pûn六戶人默認為「村長」。他也試著事態嚴重,決定召集各戶家長商討一番。

  「樣葛煞?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!」徐日星講。五十歲ke徐日星,he蕃仔寮唯一讀過書,會「選日腳」,「請神」ke人物,大家對等他面都喊他一聲「先生」。

  「問題he,樣仔擋法,掩法!」許石輝問。

  「老辦法老方式——ngài看mò問題。」

  「阿強哥,你家有銅鑼嗎?」

  「Mò。Oi做mak-ke?」

  許石輝告訴他本地ke防衛情形,he án-ngiòng:

  每一戶都有一面銅鑼。各家ke長柄伐刀,或者「鞘刀」就he警衛武器;許石輝lâu陳阿發各有一枝老式點火苗打鐵沙ke火銃。

  Ti發現警兆時,立刻打鑼,liá時節婦孺老弱,kiak-kiak到許家避難——許家大禾埕四圍he土牆,做得據以抗敵——男人分組到各出入路口攔截來犯敵人。假使he緊迫事件,大家帶等武器趕往現場……

  「Liá幾日,暗晡頭都派有巡夜ke。」蘇阿錦補充講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「Liá回,yi像風聲……」阿強伯m̀好意思lâu心肝肚ke懼怕流露thet多。

  「嗯。He……」liá點大家都同意。

  「麼人講ke,yi像liá片撤出過?」

  「你講全村撤離?」詹阿古喊了起來。

  阿強伯點點頭,老面一紅,犁了下去。他絕對m̀ he驚死ke人,m̀過liá個零月來,他既經深深體會到,ti liá個窮山僻壤,自家ke力量忒微弱,oi抵抗ke東西thet多;kûi屋家婦孺,自家實在mò幾多能耐保護她們啊。

  「撤離,ngài看m̀使,」許石輝詳細沉吟一番正講:「M̀過,做得考慮,大家聚總共下過年。」

  「你講liá年三十暗晡?Ngài看……」

  「轉去就趕緊拜阿公婆,食飽就來。」

  Liá個意思,引起熱烈ke議論,除忒阿強伯外,包尾大家都認為「yi像做得m̀使」,因為先住民出草,liá幾年風吹草動ke,幾乎年年都oi來一駁仔,m̀過,蕃仔林he福地;先住民向來都放過liá一方,還m̀識出草過。故所就oi小心就好,m̀使大動干戈。

  事情就án-ngiòng決定。彭家mò銅鑼,暫且就用山鋤代替——卸掉鋤柄,用黃藤lâu山鋤掛ti屋簷下,有情況時就敲打山鋤為信號。

  「阿強哥,mò事,放心過年吧。」

  「年初三,過來喲,請你兩公婆食便飯。」

  「Mò驚mò驚,蕃仔,m̀會尋ên啦。Ên lâu kì-teû差m̀多——『同年』嘛!哈哈!」

  「Ên蕃仔林,兩枝銃,三十幾把伐刀、鞘刀,量kì-teû也怕上三分。」

  阿強伯心肝肚實疊異多。屋家人分他一講,也都拭去了漫天陰霾。

   Liá-he彭家自立創業ke第一擺過年。個零月來,雖然人人勞累,都顯得瘦削疲憊,m̀過眼神肚,流露一股掩m̀忒 ke亢奮,昂揚ke激情;該he做長工ke歲月所m̀識有過ke。

  老阿媽還是勉勉強強蒸了一籠牀「蘿蔔粄」。她信心十足ke講:

  「大家單淨oi和和諧諧合力打拚,明年保證有甜粄好過年。」

  年夜飯,居然he一半白米,一半蕃薯煮成ke,而且還有兩斤盧黍酒。

  美中不足ke he,單淨有一張粗面桌子;雖然la排放菜餚,周圍却單淨做得拗蠻擠上八儕人;實際上,高腳凳子也單淨有五隻,大家就企等,跍等,或者用木柴做矮凳,將就一下。
  今晚還特別啓用新買ke燈盞。點燃水油燈實在he浪費,m̀過大年夜嘛,ti柔和ke水油燈火下,全屋家人快快樂樂ke食團圓飯;雖然he一息仔粗菜,liá種情調,氣氛,既經la大家心肝肚一團愉悅了。

  飯後,阿強伯還he照老規矩,pûn歸屋家人磧年錢,m̀過阿強婆第一ke笑笑lâu紅包交回老公手上。

  「Liá,還he阿爸保管吧。」人傑lâu他ke一支四隻紅包也繳上去。

  其他,大家也都照大哥án-ngiòng做。然後,大家忽然間癡癡ke笑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