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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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草,著天釣(6)

  良妹m̀敢ko應嘴,又m̀甘心就án-ngiòng pûn khin下去,兩人正硬起來,忽然間傳來腳步聲。他頭那ché一下一看:人興既經行近身邊,衝阿哥緊笑。

  良妹sak-sak piang-hong起來,面紅濟炸;緊緊去燒焿該片,開始加柴引火煮該鑊重新灌淰ke火灰水。

  「有mak-ke事情?」人傑問。

  「來看大哥,」人興露出大板牙,當暢ke樣仔:「阿爸喊你兜轉去了,下晝大家m̀出門。」

  嗯,先住民ke「瑪拉卡卽姆」總he ti下晝,特別he往往he黃昏時節發動ke。

  「該,焿油喏?」

  「阿爸講,khâi轉去——有幾多啦?」

  他喊人興自家看。人興講太少,煮得太慢。良妹怫然講麼人都mò偷懶。

  「該樣葛煞?」

  「Mak-ke樣葛煞?」

  「以後做m̀得趕夜工,連下午都做m̀得。」

  「Liá ke年,大家食定蕃薯乾了。」

  「Ngài揣阿媽會連蘿蔔粄都m̀做。」良妹講。

  「哼!燒焿燒焿,燒個屁!」人興忽然間冒起火來。

  「你mak-ke意思?」

  「大哥,」人興長長透一口大氣,細聲講:「Ngài想,ên總就都去做隘勇。」

  「做m̀得,阿爸也m̀會肯。」人傑看良妹一眼。

  「看阿陵,m̀ he好好?靠他一人畜了恁多丁口。」

  人興yi像m̀ he講好搞ke。人傑該就沉下面來講話了。人興卻he越講越衝動,yi像非去做m̀得樣仔。

  「聽講kì-teû yi像又oi反了,堵好oi人手哩。」

  「該就異危險啦,還卡去m̀得。」

  「哼!蕃仔林he kì-teû ke窩邊,m̀危險?」

  「該he kì-teû同意ên tai下來ke。」

  「M̀管樣仔講,ngài決定oi去做隘勇——過忒年。」

  人傑目珠擘大大粒凝盯人興。人興也掄動黑黑圓圓ke水牛目珠回盯他。

  良妹忽然間神秘地一笑,行到人傑背後,伸手扳他ke肩頭——讓他彎腰弓背,正做得lâu悄悄話送到他耳光邊。

  「Liá也難怪,阿秀叔lâu燈妹過了年就oi做大人了;他……就he liá個。」良妹講。

  「阿興,你……」人傑m̀知樣仔開口正好:「你中意石輝伯該儕阿枝仔?」

  「麼人講ke?」人興直翻大目珠。

  「Liá也mò mak-ke m̀好,m̀過眼下……阿興……」

  「……」人興搖搖頭,又窘,又無奈何;本旦就又大又紅ke面,liá-ha脹到像關公又像周倉:「Ngài知ngài知,咳,總he,總he大家講笑啦。」

  「聽講許家oi招婿郎三年?Liá樣做得!」

  「當然ngài mò,正mò-oi哪。」

  「Ên彭家又mò好交換ke……」人傑還想oi講,包尾還he吞了轉去。

  人興一再表白m̀ he liá個煩惱,自家也絕不會為著細妹人去pûn人招——ke he丟人現眼ke事。

  人興講:

  「Ngài 斯想,幹隘勇,至少半月十日做得買些白米,一斤八兩豬肉轉來——阿爸阿媽……」

  講著豬肉,大家都m̀多知仔口泛起一絲異樣。

  人傑久久m̀ ngiap目ke凝視等老弟。他he大哥。他好想講兜仔mak-ke,但he做得講些mak-ke喏?

  He正午時分了。人興一直mò斡頭看大哥大嫂;khâi起裝焿油ke陶甕,健步如飛ke下山,轉屋。

  「Ên也轉去吧!」

  「嗯。」良妹長長嘆了一口氣。

  「樣?」

  「Ngài阿爸m̀知樣仔?Ngài當念kì-teû,還有ngài可憐ke三哥……」

  「唔……阿陵kì-teû,liá-ha一定mò日mò夜ke……」

  人傑匆匆睞良妹一眼;他m̀想pûn對方看到自家liá一睞ke,m̀過他ke目光堵好迎上良妹也堵好投過來ke一睞。

  他m̀希望良妹揣到自家ti想mak-ke;他顛倒試著自家完全瞭解良妹liá-ha ke心情。

  良妹也m̀願老公知liá時節自家ke心事;至於老公ti想mak-ke,她想她m̀會弄錯。

  兩人又不期然對望一眼。麼人都mò講話。兩人快步下崎好跈著人興,向茅屋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