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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變(15)

  「你拿mak-ke畜活?」阿強伯本旦下決心m̀發譴,忍m̀核又發譴大喊起來:「告訴你:憑若能耐,畜活自家都還m̀-la——當初就mò想著你正經he一ke軟腳蟹!」

  「當初he你,要求ngài留下來ke。」他也發譴了。

  「當初he oi你抱隘,做隘勇,你liá-ha樣仔?」

  「Liá m̀ he ngài mò-oi做啊!Ngài乜he拼命ti做工……」

  「好啦好啦,恁仰:你自家揇孩子去畜,屋仔pûn你tai,m̀過,伙食,你自家去想辦法,做得mò?」

  「Sṳ̀講,pûn ên『出去』?」

  「好,就pûn你一儕人『出去』好le。」

  「Pûn阿燈妹也『出』。」

  「發夢,發若大頭夢!Oi燈妹『出』?做得,拿六對銀十二元來,十分簡單。」

  「恁絕情!」他脫口講。

  「M̀ he絕情,阿漢。」阿強伯顛倒冷靜下來:「Mò奈何,實在he mò奈何啊!Ên除忒蕃薯青菜充饑,實在mò閒錢哪!你知mò?Liá種又弱又殘,ti母胎就餓壞ke細人仔,三不二時就會發病,就oi白花花ke銀仔!」

  「該……」他沈吟當久,想m̀出具體ke辦法,m̀過他還he講: 「恁仰好mò?燈妹母女留ti蕃仔林,ngài一人出外去,去賣命弄錢,拿轉來畜活佢兩儕,做得mò?」

  「你……到奈弄錢?」

  「M̀知。」他想想,還he講:「就闖闖,臺灣島恁大,敢去賣命,總會有路可行。」

  看起來,pha老丈人he默許?有一息活命ke錢就好辦。He,有錢就做得活命,可憐ke小妹仔啊!Liá就pûn妳弄錢活命去啦。他對等mò知mò識ke小嬰仔,ti心肝肚大聲講。

  「Ngài做m̀得阻擋你。」聽了他ke解說後燈妹講:「阿漢,你sṳ̀為ên兩子哀,正去打拚,著mò?」

  「嗯。」他忍m̀核伸手去miâ小嬰仔ke小面。

  「手屙糟,放開——該,ngài求你,定著oi保重身體。」

  「嗯,會。」

  「安全第一。」

  「知。Ngài,ngài又m̀ he細人仔。」他又伸手……

  「該,你到底想去做mak-ke?奈一行頭路?」

  「……m̀知。」

  「阿漢:ngài求你,mò-oi!定著mò-oi!」燈妹又目汁闌干:「你知,ngài m̀肯你幹哪一行ke,he mò?Mò-oi,好mò?」

  「好。Ngài……ngài m̀就he。」他講。其實他有兜茫然。

  「阿漢,頭那擎起來,仰m̀看ngài?」

  「嗯?樣仔?」他正經靦腆ke頭那擎起來,卻m̀敢凝目盯過去。

  「就恁仰,看等ngài回答ngài。」燈妹凝盯著他:「Mò-oi!定著mò-oi!就算……就算ên兩子哀餓死,也mò-oi……」

  「好。燈妹,ngài m̀會。」他輕揉燈妹ke手臂,該he當軟當細ke手髀啊。他暗自清清喉嚨,目ngiap-ngiap仔,講:「妳好好看顧孩子,ngài yi快就會轉來,帶錢轉來。」